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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哥, 你怎麽來這裏了？”
“在附近辦事，正好路過這裏。”
“怎麽了程寧？”何睿也走過來詢問。
程祈年看到何睿，覺得他有些眼熟, 他記憶力不錯，很快想起來。程寧和周承宇的緋聞中, 有個跟程寧一起吃飯卻被忽略的人物, 不就是眼前這位嗎？
“我哥哥。”程寧向何睿介紹, 又沖程祈年道：“我朋友何睿。”
何睿急忙伸出手打招呼，“程先生，你好你好。”
程祈年斯文有禮笑了笑，和他回握了一下，“你好。”隨後這才沖程寧說道：“既然碰到了, 順便送你回去？”
程寧跟何睿告別之後就上了車。城市燈光漸漸明亮驅散暮色，車子開進燈光織就的長毯, 融為明亮的一部分。
程祈年問道：“你跟這位何先生在交往嗎？”
“啊？”程寧驚愕於為什麽程祈年會有這種猜測, 下意識想解釋，可話到嘴邊突然想到什麽。
程祈年這話問得也是隨意，可他就不是那種會八卦別人私事的人, 而且得知她在這裏吃飯，他就正好路過這裏？程寧覺得他有點可疑。
“怎麽了？”
“你應該做的是回答我的問題, 而不是反問我。”
程祈年的面色嚴肅了幾分, 這個人待人溫文爾雅習慣了, 連生氣的時候也帶著笑，這也不是什麽嚴重的事情，值得他換上嚴肅的表情？
“不算正式交往吧, 還在互相了解階段。”
程寧信口胡謅，一邊觀察著他的面色, 她也覺得奇怪，為什麽會拿這事兒跟程祈年撒謊。
並沒有在程祈年的面上看到可疑的情緒，他又道：“他家裏是做什麽的？”
“做餐飲的，小秦記就是他家的店。”
好像真的就是出於家人對她感情問題的關心，連程寧都懷疑她是不是想多了。
程祈年沈默片刻，而後用一種平靜卻幹凈利落的語氣說道：“他不適合你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
“家世和程家差太遠，長相也不夠出挑，事業上也不能和你相提並論。”
“我現在都不是程家人了，也用不著拿程家的標準要求別人門當戶對。長相這東西吧見仁見智，也不需要太出挑，看的過去就行，事業方面不能相提並論也太誇張了，我的事業頂多算剛剛起步，他接受家裏的餐飲公司都好幾年了。”
程祈年微側頭，目光落在她身上，很像冬日裏農歷月中的月亮，明亮而圓，卻滲著涼意，如水一樣蔓延在人身上，涼絲絲的。
“你打算和他交往？”
“你不是一直想幫我找男朋友嗎？這樣就能杜絕別人猜測程家兩個女兒爭搶同一個男人，我要是交了男朋友你應該放心啊？”
“你的男朋友我會幫你安排。”
“可是你幫我挑的那些，我感覺他們也沒比何睿好啊。”
“……”
程祈年收回目光，用一種不容人商量的語氣說道：“我會幫你再看看，這個何睿不行。”
程祈年這個人吧，受家教的影響，不管是當著人面還是背地裏都會表示他對別人最起碼的尊重，不會完全否定一個人，哪怕一個人再差，也只會委婉表達，像這種非常直白說別人不行還是第一次。
車子在寰海公館停下，程寧下車前，程祈年又對她說了一句，“感情的事情不要貿然決定，要謹慎一點。”
不像方才那般強硬，他語氣柔和了一些。
程寧目光深深看了他一眼，若有所思點了一下頭。回去之後程寧越想越不對勁，程祈年當初極力為她安排男朋友，甚至為了保護程家的名聲都提出要送她出國，她不得已對他撒謊說喜歡他又百般裝可憐才讓他打消了念頭。按理來說她要是真交男朋友了他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，避免了麻煩。為什麽他卻又反對她跟何睿交往呢？而且他反對的理由也站不住腳。
明顯前後矛盾啊。
又想到上次他為了她跟養父頂嘴，那時候她就察覺到了某種難以解釋的怪異。
程寧有一個非常大膽的猜測，程祈年是不是對她有意思，可是又覺得這個猜測太匪夷所思了，甚至有幾分驚悚。
第二天一早程寧剛起來程祈年就給她打來電話，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過於大膽的猜測，此刻看到他的來電顯示程寧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。
她接起電話，語氣倒還是自然的，“哥？”
程寧本以為程祈年給她打電話是要帶評論家去她畫展的事，沒想到他一開口卻是，“下周有空嗎？”
“下周？下周應該沒什麽事，怎麽了？”
“既然沒事，那下周跟我一起去出個差，就上次你見過的斯維爾夫婦，他們邀我過去商談，特意提到把你一起帶上。”
要是換做往常她恐怕立刻就答應了，畢竟人家也幫了她這麽多次，可是這會兒聽到他這話，心中莫名就升起一股怪異感。
“怎麽了？”程祈年問了一句。
他語氣自然，話也說得坦坦蕩蕩，程寧立馬搖搖頭。上次跟斯維爾見面，程寧算是起到了助攻作用，程祈年想讓她繼續當他的助攻也解釋得通，程寧也覺得沒必要想太多。
“行。”
到了時間，程寧乘坐程祈年的私人飛機和他一起飛往紐市。兩人先下榻酒店倒了一下時差，隨後便一起去吃飯。程寧肚子有些難受，這是她例假第一天，餐廳裏壁爐燒著火，程寧穿著長褲還是有些冷，她坐下時便下意識用手搓了搓大腿。
程祈年看了一眼，問道：“冷？”
“有點。”
程祈年便叫來服務生讓他拿了一條毯子，點的果汁也換成了熱牛奶。
程寧蓋著毯子喝著熱牛奶，不免疑惑看了他一眼，他表情自然也看不出什麽異樣。他的所作所為可以歸結於他的紳士風度，但不知道是不是程寧敏感，他未免也太細心了，她搓搓腿就知道她冷，就好像他一直在觀察她一樣。
吃完飯之後程祈年受邀去了斯維爾的公司，兩人要談正事程寧沒有再跟著，程祈年到了下午才回來，回來之後程寧見他眉眼間透著愉悅就知道他談得很不錯。
斯維爾夫婦特意設了一個歡迎宴，晚上兩人都要去參加。程寧知道會參加宴會，特意帶了幾套禮服過來，她挑的是一件藕色的吊帶長裙，上面有細鉆點綴，裙擺很大，燈光照耀下，行動間靈動飄逸星光閃閃。再把長發半挽，留了一半披散在肩頭，對鏡一照，宛如披著星辰走來的仙女。
程寧非常滿意。
收拾完畢，程祈年來敲她的房門，他一身成套的深藍色高定西裝，上面有細細的白條紋點綴，讓色彩不顯單調。西裝裏面搭配一件馬甲堆疊出層次感，襯衣選的是純白色，領帶則是全黑，黑白配色最是和諧，怎麽搭配都不會出錯。
出生優渥，從不缺物質，卻因為對自身的高要求而極度自律，精神和身體都保持在一個非常完美的狀態。再加上量身定做的高定西裝，恰到好處修飾著身形。將他身材比例的優勢和氣質發揮到最大，搭配這張儒雅俊秀的臉，一出場便是那種吸引人眼球的存在。
不過程寧看得多了，也算習慣，適當被驚艷，倒也能平常心對待。
程祈年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幾秒，明顯她今天的裝扮也挺成功。當然也是恰到好處表示欣賞，隨即就移開目光問她：“準備好了？”
“好了。”
正要隨著他出門，程祈年又提醒了一句，“披件外套，外面冷，小心受了涼。”
程寧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，可隨即又覺得沒必要太敏感，他的細心完全可以歸結為他的風度。
兩人準時來到舉辦宴會的酒店，斯維爾夫婦親自出來迎接，安娜看到程寧挺開心，一臉開心告訴她，所有指標都通過了，她的孩子可以做手術了。她說是因為程寧送給她的中國護身符起了作用，程寧幹笑著表示謙虛，心想中式玄學真的管用。
今日宴會上人挺多的，程寧在國外呆了幾年，對這裏的風俗習慣也算了解，除了斯維爾夫婦，其他人都是初次見面，不過因為有共同話題，程寧很快跟他們打成一片。還和幾位白人紳士跳了幾支舞。
相比較之下，程祈年就沒那麽活躍了，他沒有邀請別人跳舞，端著一杯酒要麽欣賞跳舞的人群，要麽跟來搭訕的人講幾句話。斯維爾先生來陪他聊天。
“這裏這麽多淑女，就沒有想邀請的舞伴嗎？”斯維爾先生問道。
“我不太會跳舞。”
“你妹妹很活躍，非常漂亮，大家都想和她共舞。”
程祈年看了他一眼，斯維爾先生說這些話時是完全欣賞的態度，程祈年這才笑了笑說道：“她確實很活潑。”
她好像跟誰都有話題聊，有她在也不用擔心冷場，就算遇到尖酸刻薄的爭鋒相對，她也能輕松化解。
擺爛了那麽久回來，她還是能找到她的主場。
有人過來找斯維爾先生，他便先告辭離開，程寧跳完一支舞看到程祈年還站在那裏靜靜喝酒。程祈年風度翩翩有著中式男人的溫文儒雅，不過也有著中式男人的內斂，不像國外男人那麽外向，總像一只花孔雀一樣跳來跳去。
程寧走過去問他，“這裏這麽多美女，就沒有想邀請跳舞的嗎？”
“同樣的話斯維爾才問過我。”
“那你是怎麽說的？”
“確實沒有看到合心意的舞伴。”
“咳咳，你要是邀請我的話，我說不準會勉為其難答應。”
程祈年微笑著看著她一時卻沒動，程寧驟然意識到是不是不應該跟他開這種玩笑，顯得他們很熟？國內尊卑觀念重，國外開這種玩笑沒什麽，對程祈年開這種玩笑是不是就有點冒犯的意思？
有侍者過來，程祈年將香檳杯放在托盤中，而後他一手背在身後，一手攤開伸到她面前，微微俯身問她：“程小姐，有榮幸請你跳一支舞嗎？”
程寧松了一口氣，將手放到他攤開的掌心中，他的手掌很大，微微一握就將她的手掌包裹。非常紳士禮貌的握手，力道適度，符合跳舞的禮節。可程寧驟然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和微微粗糙的觸感，還是莫名感覺渾身麻了一下。
尤其他一條手臂橫過來摟著她的後腰，她身體更顯僵硬。明明是想試一試他的，這會兒反而是她開始緊張了。
她微仰頭向他看去，她第一次和程祈年靠得這麽近。實際上兩人的身體還保持著一定的距離，大家都保持著該有的禮節，但是這麽近的距離，她能感受到他輕微的呼吸，他身上的溫熱氣息，他包裹著她掌心微微粗糙的手指，還有摟在她腰上不輕不重的力道。
不同於她不太自然的表情，此刻他的面上看不出一絲異樣，而且她發現他的舞步熟練，在舞池一眾人中，神情自若跳得游刃有餘。
程寧不想被負面狀態影響，她故作自然問他：“沒想到你舞跳得這麽好，呆在一邊光看著，這不是浪費嗎？”
“年紀大了，適當當個旁觀者也挺好。”
提拉，轉圈，拉近。
“年紀大？你正值壯年怎麽算年紀大？”
甩頭，轉正，旋轉一圈。
“跟你比確實算大了。”
“……”這麽一聊天程寧感覺緊張感緩解了不少，她噗嗤笑了出來說道：“你還挺幽默啊。”
“謝謝誇獎。”
“……嗯，不客氣。”
一曲舞跳完，程祈年適時松開手，問道：“對舞伴還滿意嗎？”
“嗯，挺滿意的。”
他全程表現自然，沒有絲毫不對勁，兩人第一次靠這麽近，就連程寧一開始都覺得無所適從，可他卻一直游刃有餘。
程寧想到她曾經在程祈年身上察覺出的怪異感，她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。
跳完舞之後當然少不了要在宴會上拍照，程寧拍了幾張自拍，想找人幫忙拍幾張全身照，找來找去還是只有程祈年最合適，畢竟兩人最熟。
程祈年倒也大方，答應幫她拍。程寧找了個合適的位置，在宴會廳旁邊的一個過道下，頭頂帶著中世紀風格，有著五彩墻畫和又深又尖的穹頂。
程祈年有著直男拍照的通病，拍出來的效果程寧不太滿意，不過她也不敢表現得太明顯，只委婉道：“你個子高，不能俯拍，會顯得我很矮，把手機這樣拿，盡量讓底部跟腳齊平，留白多一點，我就會顯得高一些，你這樣試試看。”
程祈年在這方面倒是不那麽古板，虛心接受了建議，果然按照她說的調整拍照角度，拍出來的效果就好了很多。
這個位置拍照效果好，有不少人等著，拍完準備走，等在旁邊有個大胡子白人提議道：“要不要幫你們拍一張合照？”
程寧看了程祈年一眼，程祈年點了點頭，“麻煩了。”
大胡子為人熱情，還教他們擺姿勢，拍完照，將手機還給程寧時大胡子笑著說了一句，“非常好，你們非常相配。”
程寧剛想解釋，程祈年就打斷道：“謝謝。”
程寧一臉疑惑，程祈年英文不錯，不可能聽不懂對方的意思，對方這個誤會有點大，連程寧都感覺到尷尬，他卻連解釋都懶得？是程祈年覺得跟陌生人做太多不必要的解釋浪費時間嗎？
跳完了舞，用完餐，斯維爾先生又召集人打德州，程寧並沒有參加，不過她坐在程祈年身邊觀看。
程祈年牌技還不錯，贏了不少，他大概覺得這麽贏下去不太好意思，又故意開始輸。程寧就靜靜坐在一旁看他打，偶爾幫忙下下註。
實際上程寧全程都心不在焉的，她看著身邊的程祈年，那種怪異感一直在心底打轉。
這種怪異感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呢，是程祈年為了她第一次跟父親頂嘴的時候？好像更早，是在得知他出手揍周承宇是在為她出頭的時候？還是他得知了她被江賀帶走，馬不停蹄趕來堵住江賀的時候？
一次兩次倒沒覺得什麽，但是今天，他們被人誤會是一對他竟然不在意？為什麽？雖然程家和她解除了收養關系，可是他們是以兄妹的身份長大，連程寧被誤會了都覺得尷尬。他為什麽覺得無所謂？
不正常，程寧越想越覺得他不正常。
那個大膽到匪夷所思的猜測又在心底徘徊。程祈年是不是對她有那麽點意思？雖然這想法實在驚悚，但是她實在難以解釋這種怪異感。
程寧看了一眼程祈年隨意擱在腿上的一只手，她突然想到她曾經刷到過一個測試，標題叫做“突然牽上發小的手看看他是什麽反應”，有些就像被屎沾到一樣立馬甩開，有些一臉激動急忙回握住。
要是她牽一下程祈年，他會是什麽反應？
程寧覺得她瘋了。
這一晚上她都在試圖在程祈年身上試探出什麽，跳舞的時候是，現在也是，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的相處讓她感覺程祈年也沒那麽可怕，這種瘋狂的想法越來越強烈。
胸腔中的心跳在加快，在對自己的不斷警告和瘋狂的想法之間周旋了許久，而程寧的一只手卻鬼使神差伸了過去。
在她清晰意識到自己的手握住程祈年的那一刻，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，可是大腦反應過來了，身體卻依舊遲鈍，那握住他的手很要命地還一動不動。
和方才跳舞時握住手完全不是一個概念，顯得如此刻意，毫不掩飾的親密和暧昧。
程祈年自然第一時間感覺到了，在程寧握住他手的那一刻，連程寧自己都一個激靈，而他的身體卻沒有太大的反應，他甚至還慢悠悠向程寧看過來。
那眼神怎麽說呢，倒是也有疑惑和詢問，可是程寧意料中的詫異警告和不快卻沒有。他另一只手上端著一杯紅酒，此刻甚至一邊看著她，一邊慢悠悠品了一口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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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哥, 你怎麽來這裏了？”
“在附近辦事，正好路過這裏。”
“怎麽了程寧？”何睿也走過來詢問。
程祈年看到何睿，覺得他有些眼熟, 他記憶力不錯，很快想起來。程寧和周承宇的緋聞中, 有個跟程寧一起吃飯卻被忽略的人物, 不就是眼前這位嗎？
“我哥哥。”程寧向何睿介紹, 又沖程祈年道：“我朋友何睿。”
何睿急忙伸出手打招呼，“程先生，你好你好。”
程祈年斯文有禮笑了笑，和他回握了一下，“你好。”隨後這才沖程寧說道：“既然碰到了, 順便送你回去？”
程寧跟何睿告別之後就上了車。城市燈光漸漸明亮驅散暮色，車子開進燈光織就的長毯, 融為明亮的一部分。
程祈年問道：“你跟這位何先生在交往嗎？”
“啊？”程寧驚愕於為什麽程祈年會有這種猜測, 下意識想解釋，可話到嘴邊突然想到什麽。
程祈年這話問得也是隨意，可他就不是那種會八卦別人私事的人, 而且得知她在這裏吃飯，他就正好路過這裏？程寧覺得他有點可疑。
“怎麽了？”
“你應該做的是回答我的問題, 而不是反問我。”
程祈年的面色嚴肅了幾分, 這個人待人溫文爾雅習慣了, 連生氣的時候也帶著笑，這也不是什麽嚴重的事情，值得他換上嚴肅的表情？
“不算正式交往吧, 還在互相了解階段。”
程寧信口胡謅，一邊觀察著他的面色, 她也覺得奇怪，為什麽會拿這事兒跟程祈年撒謊。
並沒有在程祈年的面上看到可疑的情緒，他又道：“他家裏是做什麽的？”
“做餐飲的，小秦記就是他家的店。”
好像真的就是出於家人對她感情問題的關心，連程寧都懷疑她是不是想多了。
程祈年沈默片刻，而後用一種平靜卻幹凈利落的語氣說道：“他不適合你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
“家世和程家差太遠，長相也不夠出挑，事業上也不能和你相提並論。”
“我現在都不是程家人了，也用不著拿程家的標準要求別人門當戶對。長相這東西吧見仁見智，也不需要太出挑，看的過去就行，事業方面不能相提並論也太誇張了，我的事業頂多算剛剛起步，他接受家裏的餐飲公司都好幾年了。”
程祈年微側頭，目光落在她身上，很像冬日裏農歷月中的月亮，明亮而圓，卻滲著涼意，如水一樣蔓延在人身上，涼絲絲的。
“你打算和他交往？”
“你不是一直想幫我找男朋友嗎？這樣就能杜絕別人猜測程家兩個女兒爭搶同一個男人，我要是交了男朋友你應該放心啊？”
“你的男朋友我會幫你安排。”
“可是你幫我挑的那些，我感覺他們也沒比何睿好啊。”
“……”
程祈年收回目光，用一種不容人商量的語氣說道：“我會幫你再看看，這個何睿不行。”
程祈年這個人吧，受家教的影響，不管是當著人面還是背地裏都會表示他對別人最起碼的尊重，不會完全否定一個人，哪怕一個人再差，也只會委婉表達，像這種非常直白說別人不行還是第一次。
車子在寰海公館停下，程寧下車前，程祈年又對她說了一句，“感情的事情不要貿然決定，要謹慎一點。”
不像方才那般強硬，他語氣柔和了一些。
程寧目光深深看了他一眼，若有所思點了一下頭。回去之後程寧越想越不對勁，程祈年當初極力為她安排男朋友，甚至為了保護程家的名聲都提出要送她出國，她不得已對他撒謊說喜歡他又百般裝可憐才讓他打消了念頭。按理來說她要是真交男朋友了他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，避免了麻煩。為什麽他卻又反對她跟何睿交往呢？而且他反對的理由也站不住腳。
明顯前後矛盾啊。
又想到上次他為了她跟養父頂嘴，那時候她就察覺到了某種難以解釋的怪異。
程寧有一個非常大膽的猜測，程祈年是不是對她有意思，可是又覺得這個猜測太匪夷所思了，甚至有幾分驚悚。
第二天一早程寧剛起來程祈年就給她打來電話，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過於大膽的猜測，此刻看到他的來電顯示程寧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。
她接起電話，語氣倒還是自然的，“哥？”
程寧本以為程祈年給她打電話是要帶評論家去她畫展的事，沒想到他一開口卻是，“下周有空嗎？”
“下周？下周應該沒什麽事，怎麽了？”
“既然沒事，那下周跟我一起去出個差，就上次你見過的斯維爾夫婦，他們邀我過去商談，特意提到把你一起帶上。”
要是換做往常她恐怕立刻就答應了，畢竟人家也幫了她這麽多次，可是這會兒聽到他這話，心中莫名就升起一股怪異感。
“怎麽了？”程祈年問了一句。
他語氣自然，話也說得坦坦蕩蕩，程寧立馬搖搖頭。上次跟斯維爾見面，程寧算是起到了助攻作用，程祈年想讓她繼續當他的助攻也解釋得通，程寧也覺得沒必要想太多。
“行。”
到了時間，程寧乘坐程祈年的私人飛機和他一起飛往紐市。兩人先下榻酒店倒了一下時差，隨後便一起去吃飯。程寧肚子有些難受，這是她例假第一天，餐廳裏壁爐燒著火，程寧穿著長褲還是有些冷，她坐下時便下意識用手搓了搓大腿。
程祈年看了一眼，問道：“冷？”
“有點。”
程祈年便叫來服務生讓他拿了一條毯子，點的果汁也換成了熱牛奶。
程寧蓋著毯子喝著熱牛奶，不免疑惑看了他一眼，他表情自然也看不出什麽異樣。他的所作所為可以歸結於他的紳士風度，但不知道是不是程寧敏感，他未免也太細心了，她搓搓腿就知道她冷，就好像他一直在觀察她一樣。
吃完飯之後程祈年受邀去了斯維爾的公司，兩人要談正事程寧沒有再跟著，程祈年到了下午才回來，回來之後程寧見他眉眼間透著愉悅就知道他談得很不錯。
斯維爾夫婦特意設了一個歡迎宴，晚上兩人都要去參加。程寧知道會參加宴會，特意帶了幾套禮服過來，她挑的是一件藕色的吊帶長裙，上面有細鉆點綴，裙擺很大，燈光照耀下，行動間靈動飄逸星光閃閃。再把長發半挽，留了一半披散在肩頭，對鏡一照，宛如披著星辰走來的仙女。
程寧非常滿意。
收拾完畢，程祈年來敲她的房門，他一身成套的深藍色高定西裝，上面有細細的白條紋點綴，讓色彩不顯單調。西裝裏面搭配一件馬甲堆疊出層次感，襯衣選的是純白色，領帶則是全黑，黑白配色最是和諧，怎麽搭配都不會出錯。
出生優渥，從不缺物質，卻因為對自身的高要求而極度自律，精神和身體都保持在一個非常完美的狀態。再加上量身定做的高定西裝，恰到好處修飾著身形。將他身材比例的優勢和氣質發揮到最大，搭配這張儒雅俊秀的臉，一出場便是那種吸引人眼球的存在。
不過程寧看得多了，也算習慣，適當被驚艷，倒也能平常心對待。
程祈年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幾秒，明顯她今天的裝扮也挺成功。當然也是恰到好處表示欣賞，隨即就移開目光問她：“準備好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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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要隨著他出門，程祈年又提醒了一句，“披件外套，外面冷，小心受了涼。”
程寧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，可隨即又覺得沒必要太敏感，他的細心完全可以歸結為他的風度。
兩人準時來到舉辦宴會的酒店，斯維爾夫婦親自出來迎接，安娜看到程寧挺開心，一臉開心告訴她，所有指標都通過了，她的孩子可以做手術了。她說是因為程寧送給她的中國護身符起了作用，程寧幹笑著表示謙虛，心想中式玄學真的管用。
今日宴會上人挺多的，程寧在國外呆了幾年，對這裏的風俗習慣也算了解，除了斯維爾夫婦，其他人都是初次見面，不過因為有共同話題，程寧很快跟他們打成一片。還和幾位白人紳士跳了幾支舞。
相比較之下，程祈年就沒那麽活躍了，他沒有邀請別人跳舞，端著一杯酒要麽欣賞跳舞的人群，要麽跟來搭訕的人講幾句話。斯維爾先生來陪他聊天。
“這裏這麽多淑女，就沒有想邀請的舞伴嗎？”斯維爾先生問道。
“我不太會跳舞。”
“你妹妹很活躍，非常漂亮，大家都想和她共舞。”
程祈年看了他一眼，斯維爾先生說這些話時是完全欣賞的態度，程祈年這才笑了笑說道：“她確實很活潑。”
她好像跟誰都有話題聊，有她在也不用擔心冷場，就算遇到尖酸刻薄的爭鋒相對，她也能輕松化解。
擺爛了那麽久回來，她還是能找到她的主場。
有人過來找斯維爾先生，他便先告辭離開，程寧跳完一支舞看到程祈年還站在那裏靜靜喝酒。程祈年風度翩翩有著中式男人的溫文儒雅，不過也有著中式男人的內斂，不像國外男人那麽外向，總像一只花孔雀一樣跳來跳去。
程寧走過去問他，“這裏這麽多美女，就沒有想邀請跳舞的嗎？”
“同樣的話斯維爾才問過我。”
“那你是怎麽說的？”
“確實沒有看到合心意的舞伴。”
“咳咳，你要是邀請我的話，我說不準會勉為其難答應。”
程祈年微笑著看著她一時卻沒動，程寧驟然意識到是不是不應該跟他開這種玩笑，顯得他們很熟？國內尊卑觀念重，國外開這種玩笑沒什麽，對程祈年開這種玩笑是不是就有點冒犯的意思？
有侍者過來，程祈年將香檳杯放在托盤中，而後他一手背在身後，一手攤開伸到她面前，微微俯身問她：“程小姐，有榮幸請你跳一支舞嗎？”
程寧松了一口氣，將手放到他攤開的掌心中，他的手掌很大，微微一握就將她的手掌包裹。非常紳士禮貌的握手，力道適度，符合跳舞的禮節。可程寧驟然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和微微粗糙的觸感，還是莫名感覺渾身麻了一下。
尤其他一條手臂橫過來摟著她的後腰，她身體更顯僵硬。明明是想試一試他的，這會兒反而是她開始緊張了。
她微仰頭向他看去，她第一次和程祈年靠得這麽近。實際上兩人的身體還保持著一定的距離，大家都保持著該有的禮節，但是這麽近的距離，她能感受到他輕微的呼吸，他身上的溫熱氣息，他包裹著她掌心微微粗糙的手指，還有摟在她腰上不輕不重的力道。
不同於她不太自然的表情，此刻他的面上看不出一絲異樣，而且她發現他的舞步熟練，在舞池一眾人中，神情自若跳得游刃有餘。
程寧不想被負面狀態影響，她故作自然問他：“沒想到你舞跳得這麽好，呆在一邊光看著，這不是浪費嗎？”
“年紀大了，適當當個旁觀者也挺好。”
提拉，轉圈，拉近。
“年紀大？你正值壯年怎麽算年紀大？”
甩頭，轉正，旋轉一圈。
“跟你比確實算大了。”
“……”這麽一聊天程寧感覺緊張感緩解了不少，她噗嗤笑了出來說道：“你還挺幽默啊。”
“謝謝誇獎。”
“……嗯，不客氣。”
一曲舞跳完，程祈年適時松開手，問道：“對舞伴還滿意嗎？”
“嗯，挺滿意的。”
他全程表現自然，沒有絲毫不對勁，兩人第一次靠這麽近，就連程寧一開始都覺得無所適從，可他卻一直游刃有餘。
程寧想到她曾經在程祈年身上察覺出的怪異感，她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。
跳完舞之後當然少不了要在宴會上拍照，程寧拍了幾張自拍，想找人幫忙拍幾張全身照，找來找去還是只有程祈年最合適，畢竟兩人最熟。
程祈年倒也大方，答應幫她拍。程寧找了個合適的位置，在宴會廳旁邊的一個過道下，頭頂帶著中世紀風格，有著五彩墻畫和又深又尖的穹頂。
程祈年有著直男拍照的通病，拍出來的效果程寧不太滿意，不過她也不敢表現得太明顯，只委婉道：“你個子高，不能俯拍，會顯得我很矮，把手機這樣拿，盡量讓底部跟腳齊平，留白多一點，我就會顯得高一些，你這樣試試看。”
程祈年在這方面倒是不那麽古板，虛心接受了建議，果然按照她說的調整拍照角度，拍出來的效果就好了很多。
這個位置拍照效果好，有不少人等著，拍完準備走，等在旁邊有個大胡子白人提議道：“要不要幫你們拍一張合照？”
程寧看了程祈年一眼，程祈年點了點頭，“麻煩了。”
大胡子為人熱情，還教他們擺姿勢，拍完照，將手機還給程寧時大胡子笑著說了一句，“非常好，你們非常相配。”
程寧剛想解釋，程祈年就打斷道：“謝謝。”
程寧一臉疑惑，程祈年英文不錯，不可能聽不懂對方的意思，對方這個誤會有點大，連程寧都感覺到尷尬，他卻連解釋都懶得？是程祈年覺得跟陌生人做太多不必要的解釋浪費時間嗎？
跳完了舞，用完餐，斯維爾先生又召集人打德州，程寧並沒有參加，不過她坐在程祈年身邊觀看。
程祈年牌技還不錯，贏了不少，他大概覺得這麽贏下去不太好意思，又故意開始輸。程寧就靜靜坐在一旁看他打，偶爾幫忙下下註。
實際上程寧全程都心不在焉的，她看著身邊的程祈年，那種怪異感一直在心底打轉。
這種怪異感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呢，是程祈年為了她第一次跟父親頂嘴的時候？好像更早，是在得知他出手揍周承宇是在為她出頭的時候？還是他得知了她被江賀帶走，馬不停蹄趕來堵住江賀的時候？
一次兩次倒沒覺得什麽，但是今天，他們被人誤會是一對他竟然不在意？為什麽？雖然程家和她解除了收養關系，可是他們是以兄妹的身份長大，連程寧被誤會了都覺得尷尬。他為什麽覺得無所謂？
不正常，程寧越想越覺得他不正常。
那個大膽到匪夷所思的猜測又在心底徘徊。程祈年是不是對她有那麽點意思？雖然這想法實在驚悚，但是她實在難以解釋這種怪異感。
程寧看了一眼程祈年隨意擱在腿上的一只手，她突然想到她曾經刷到過一個測試，標題叫做“突然牽上發小的手看看他是什麽反應”，有些就像被屎沾到一樣立馬甩開，有些一臉激動急忙回握住。
要是她牽一下程祈年，他會是什麽反應？
程寧覺得她瘋了。
這一晚上她都在試圖在程祈年身上試探出什麽，跳舞的時候是，現在也是，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的相處讓她感覺程祈年也沒那麽可怕，這種瘋狂的想法越來越強烈。
胸腔中的心跳在加快，在對自己的不斷警告和瘋狂的想法之間周旋了許久，而程寧的一只手卻鬼使神差伸了過去。
在她清晰意識到自己的手握住程祈年的那一刻，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，可是大腦反應過來了，身體卻依舊遲鈍，那握住他的手很要命地還一動不動。
和方才跳舞時握住手完全不是一個概念，顯得如此刻意，毫不掩飾的親密和暧昧。
程祈年自然第一時間感覺到了，在程寧握住他手的那一刻，連程寧自己都一個激靈，而他的身體卻沒有太大的反應，他甚至還慢悠悠向程寧看過來。
那眼神怎麽說呢，倒是也有疑惑和詢問，可是程寧意料中的詫異警告和不快卻沒有。他另一只手上端著一杯紅酒，此刻甚至一邊看著她，一邊慢悠悠品了一口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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